木雕禅师

 

长宏地位与吴敦传奇

 

“给你2千万就拍了1千5百万，没有别的收入，而且这个电影只能在影展上放映，如果影展不得奖就只能是零，戏院不播，这种电影辅导干吗？这就是今天台湾电影的通病，所以我常常到戏院开会就骂。”

“我一直是很努力的，但现在年纪也大了，60出头，所以在希望有生之年，不敢讲拍一部“超级大片”，但至少拍一些我想拍的东西。”

 

 

全面崩盘的非常时代

 

台湾将1993年定为电影年，并实施了各种辅导政策——包括1989年就推行的一年一度的“制作辅导金”等，希望培植更多的电影人才和厚置台湾电影的基础。于是，在90年代初，台湾电影业出现了所谓的“第二浪潮”，相继涌现的李安、蔡明亮、徐小明、何平等导演回避了上一代导演的“乡土情结”，创作走上了一条多元化发展的道路。而1994年夏天，“行政院新闻局”特别筹备举办了“迎接新新电影”的系列活动，于是，“新新电影”成为了蔡明亮、何平等这批新导演的作品的代名词。

 

然而自1985年起，台湾产量与发行量较多十大电影公司，如学甫、龙族、丽城、中影（台湾中央电影）、上上、倍伦、新船、金壂、学者、龙祥等各公司均因各种因素萎缩产量，其制片量一路下滑。不但如此，维系电影产业的上述几家公司，产业重心也移往如有线电视的影视产业。在产业无法支持下，只剩台湾当局于文化维持的压力下，勉为其难出资维持。1998年，台湾电影生产不到20部，2001年1－10月间，仅达11部，至2006年，台湾电影于台湾市占率则仅1.62％。虽有奖项，但电影产量之低，票房之惨淡，实已不足以支撑电影工业，台湾电影市场全面崩盘。

 

1990年观影人流失五十万人次，电影亮红灯，此时饱受牢狱之灾的吴敦重返台湾影坛，组建长宏影业选择了这个全面崩盘的非常时代成立。那么这个台湾影坛传奇人物吴敦为台湾影市带来什么动静？长宏影业又有何作为呢？

 

“武制作” 与江南命案

 

壹，黑帮武制作

 

台湾电影蓬勃的时候，很多影人到台湾拍片都找吴敦做制片，像张彻拍《五遁忍术》，还有鲍学礼、刘家昌他们到台湾去也指名要找吴敦。直到现在有人称吴敦为英雄，有人说他是凶徒，吴敦何许人也？

 

原来，70、80年代，港台电影圈多有黑帮势力渗透。很多电影人都是被迫洗钱，粗制滥造自不必说，而不少圈中悲剧也源于此，如朱延平捧红台湾最红的一个喜剧演员许不了被迫吸毒而亡就是典例。这个欺行霸市时代，请吴敦的，都是瞄准了吴敦的特深身份。60年代14岁就加入竹联帮的吴敦，年轻气盛，一直在片场扮演所谓的“武制作”角色，到70年代已经在竹联帮号称“鬼见愁”， 吴敦笑说：“我刚入行的时候是担任电影的“武制作”，其实主要的工作就是跟其他的电影公司抢轧戏的演员，例如孟飞、王冠雄等当年当红的男演员，我们时常拿着武士刀去拍戏现场把他们抢回来，不过武士刀只是当做道具，通常只要我到了现场，演员就会乖乖回来了！”

 

其实这个“武制作” 也就是欺行霸市时代“抢艺人”的工作，没看古惑仔连个酒吧或停车场都专门有人保护么。黑帮渗透已经屡见不鲜，蔡子明的被刺杀、黄维朗的遇害、电影公司的胶片被焚毁甚至刘嘉玲裸照事件……这个动荡的时代，多不胜数。

 

贰，一清沧桑史

 

江南命案震惊全球，吴敦逃回台湾后，被政府以“一清专案”的名义逮捕，后裁定杀人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吴敦法庭自辩是国民党的“国家英雄”，任何接受了当年国民党教育的人都会去当杀江南的杀手。

 

“一清专案”是扫除黑势力，还是漂白上正道，吴敦表示：“任何一个在那种教育之下成长的孩子，他没有拒绝的能力和思考的判断，所以当时我们去做的时候，我们很坦然，我们觉得我们去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没有一点点内疚，没有一点点觉得是不对的。”他在关押的“无期徒刑”犯六年后就被放了出来，此是后话。谁是谁非已经物过境迁，黑帮染指演艺圈早就不是什么新闻，空手道高手王羽就是从一位天王巨星变成官司缠身的帮派分子。

 

出狱后宣布进入电影界，不当大哥了。当吴敦创业的电影《五湖四海》登场时，戏里都是老江湖了，邓光荣、午马、罗烈、柯俊雄、郎雄、王羽、秦汉、陈松勇、柯受良……无一不捧场演两下。

 

叁，低调从幕后

 

“我进了这个圈子以后，蔡扬名就跟我说：你真的想做电影？我说：真的想学电影，很感兴趣。他就说：那你到我公司来做专业制片，我教你。”蔡扬名是吴敦的师傅和启蒙者，蔡年轻时追随张彻导演作副手，并联合执导《警察》一片，表现获张导演赏识，力荐升任为导演。后回到台湾发展，为多部电影执导，如：《大哥大》及《大哥大续集》等，成为有名的社会写实片导演。《大哥大》此片则很真实的描述了黑道头目的一生沧桑，让万梓良修成正果，成为影帝级演员。《大哥大续集》则更是描绘出狱黑道人士得不到各界认同的悲凉感，如此真实质感的黑道题材相信出身竹联帮的吴敦也给了不少参考意见。蔡扬名有三个徒弟，吴敦是其中之一，还包括朱延平、蔡岳勋。如今吴敦成为优秀制作人，朱延平成为电影界票房王，蔡岳勋掀起台湾偶像剧风潮。一门三杰！只是世人皆知朱蔡，未闻吴敦。

 

同时吴敦将了一个笑话：当时跟杨紫琼合作拍《新流星蝴蝶剑》，后来大家参加影展，我就跟她坐在第一排，两个在聊天，后面坐了很多香港女星，结果她们就用香港话问：那是谁啊？陌生人，在电影圈没有看过。杨紫琼就说：啊，这是你们老板啊！她们都不记得我，为什么这样呢？因为我平常很低调，从不跟演员罗嗦的：我付你这么多，你外面该拿多少钱拿多少钱，不要在我这儿涨价就行了，而且我拍戏也不一定要你现在就给我时间，你空下来的时间我来拍就行了。

 

肆，同是多面手

 

“我最早入电影行是做制片，当时是一九七几年，后来成立“长宏”，拍的第一部电影是《五湖四海》。”长宏影业创立后，吴敦深居幕后，同时长宏出品的影视字幕上除了朱延平外，常有这个名字：皮建鑫。《刁蛮公主》编剧、《神经刀与飞天猫》的策划、甚至《大灌篮》的制片人……《旋风小子》的导演是皮季陶，实际上皮季陶还是皮建鑫，皮季陶是皮建鑫儿子的名字，皮建鑫用“皮季陶”做化名当导演。

 

“以前有一次曾经跟副导演闹得不开心，然后他就走了，结果第二天早上回来他看到拍完的东西，就问：这是谁弄的？我说：我弄的。”实际上吴敦也同样是多面手，身为制片人的他并非现在简单的制片概念。去些什么学校镀镀金，出来就吆喝着自己是独立制片人。那个时代片场摸爬滚打多重实战，无论接受电影制作委托或者投资，摄像、剪辑、审片都经验丰富。“尤其是制片人，看不到全面怎么做？不是你准备了多少钱就可以做的，所以你要从题材到拍摄、出路、市场、宣传这些应该怎么做都要考虑，然后去想怎么结合在这么大一个圈子里去。”

 

吴敦说好的制片人还可以看出导演的问题，当然有些超级大的导演往往有自己的风格和成就，这就没办法干涉，但如果是一些一般的导演，他是否有缺失或者其他的不足之处，一个很出色的制片人就能知道，所以说有很多东西是要让专业的人来做的，不是说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了，像你做一个领导，主控戏剧等各部门，要看的就应该是全面而不是单面的。

 

硕果仅存的长宏影业

 

壹，创业之初

 

“我91年成立了长宏电影公司，第一部戏是《五湖四海》。一路拍了28、29部电影，一直到98停了下来。”长宏影业成立之初三炮连响，即蔡扬名、蔡岳勋父子携手合作的江湖片《阿呆》，朱延平由六位影帝演绎兄弟之间的漂泊情谊的《五湖四海》以及朱延平的《逃学外传》。《五湖四海》被誉为台湾版《教父》，几乎将那个时代台湾影坛上演技派男星汇齐。当时朱延平被讥讽重媚俗的乡土厘俗趣味，但也成为当时台湾最卖座的商业导演，拍片类型广泛，无不涉足，因此也被誉为“台湾王晶”。

 

吴敦长宏影业成立: “台湾电影那时候刚刚摸索，我刚回来又没有钱，所以借了1千万港币回到香港去，找了我一个好朋友张国忠拍了一部戏，刘德华演的。后来有了这部戏赚得的100万港币，我就在香港花这笔钱签了10个香港演员，把张曼玉、张学友这些一网打尽，都是先签合约、先付定金、不谈档期，然后组合成一部一部电影。”这部1992年由刘德华、王祖贤、吴孟达、叶德娴等人领衔主演的《庙街十二少》，开启了长宏往后与香港巨星合作的例子，之后的长宏每部作品处处可见巨星如梁朝伟、张曼玉、金城武令人回味的身影。由王晶导演的《追男仔》成功地将歌坛小旋风林志颖送进大银幕。在情色电影《天使心》中，徐若瑄则有令人為之惊艳的演出，走红东南亚。而朱延平组合释小龙及郝劭文两位小童星推出的乌龙院系列，《中国龙》等片也都有不错的成绩，不光突破新台币两亿元，让朱延平稳坐台湾最卖座电影导演宝座，更是造就了膾炙人口的趣味经典。然而随着1990年8月内地上映台湾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吸引五亿观众的盛事影响，吴敦将目光瞄准内地。

 

“长宏电影公司是最早进入大陆拍片的台湾电影公司，我第一部进来发行的片子叫《笑林小子》，1992年。当时我们是背着拷贝全国卖，不是按发行做的，结果《笑林小子》卖了280万拷贝费，那个时候的拷贝费将近300万！”1993年，内地中影公司的独家经营权被中央中止，制片厂可以直接和代表了全国影院的各省级电影公司接触，因此也就是吴敦所言，背着拷贝全国卖。但各省级电影公司的国营经营思路在地方上依然独家垄断着播映权，其利益分配体制也依然畸形，并且，在作为社会主要文娱形式的中国电影业受到电视、盗版音像等“新形式”的极大冲击而日趋萎靡的前提下，各地国营影院普遍偷漏瞒报票房收入的“行业行为”更促成了恶性循环。《笑林小子》即使票房超高，到吴敦手中能不能回本都是个问题。

 

“接着拍了《中国龙》，跟中影集团合作，后来又跟上影和香港的向华胜合作了《十兄弟》，还有跟峨影厂合作的《天庭外传》、《廖添丁》、《侠盗正传》这些。我们一路走来，大概跟大陆合作了很多的片子，一直到大概10年前，台湾的国语电影没有市场，就没有人敢做了。”吴敦说：“在拍完《侠盗正传》跟《天庭外传》两部戏以后，因为市场整顿，弄得台湾完全没有市场，所以我们干脆转拍电视剧，跑到国内去拍了很多，有10、20套，一直到前年。”

 

 

贰，转战电视

 

90年代内地电影市场，日子不好过是所有国营制片厂的共同处境，更别说来自台湾的吴敦分羹。这个畸形市场机制导致中国电影市场市场彻底跌入谷底，甚至几乎已经萎缩到了崩溃的边缘，可统计的票房总额从80年代末的约30亿下跌到了2001年的不足9亿元。2000年起，有鉴于中港台电影市场的不断萎缩，吴敦瞄准时机，掉转枪口，长宏率先进入内地与制作《少年张三丰》的北京亚环影业展开长期的合作，网罗台湾偶像艺人贾静雯、苏有朋以及内地实力派演员张国立、王刚等坚强卡司拍摄出一连串成功的电视影集。如《倚天屠龙记》、《布衣天子》、《秦王李世民》、《五月槐花香》……关锦鹏文学大戏《画魂》，《铁齿铜牙纪晓岚》、《宋莲生坐堂》、《刁蛮公主》等不少电视作品结合中、港、台、韩四地明星阵容，开播即创下超高收视率。眼下又汇集当红偶像热拍《流星蝴蝶剑》，成为名副其实亚洲地区电视制作的领导品牌。“电视演员也需要电视剧，你看我拍了《倚天屠龙记》、《武媚娘》就把贾静雯摆到了稳定的位子，还有高圆圆都是我一手在电视剧上带出来的。”

 

 

叁，双管齐下

 

“我觉得今天的中国电影正一个起飞的阶段——不是起步，是起飞，因为它有全世界最宽广的市场！”吴敦说，等到拍《刺陵》的时候，已经积累了以前的经验，了解了市场方面的走向，也知道要怎么样拍能够适合于整个市场的推动。“这次我发觉台湾、大陆的市场在变，给我很大的激励，所以决定重新拍戏，因为我知道怎么做。后来成立公司，又到大陆来谈合作，最终跟上影拍了《大灌篮》，其实这时间蛮巧合的，恰好碰上中国电影市场起飞，搭上了末班车，赚了一个还算成功的票房。”

 

02年院线制实施后，中国电影市场最大亮点就是民营制片公司开始冲击票房市场。长宏影业在08年、09年相继与内地合作推出贺岁大片《大灌篮》、《刺陵》，和《海角七号》如出同辙的走大规模国际化商业路线，片商与观众均对台湾电影重拾信心在台湾电影市场上开启了崭新的一页，不到二十年，超过三十部电影，近二十部电视剧让长宏影业也成为台湾硕果仅存的正统电影制作公司，电视、电影双管齐下，象这样敢继续走商业市场路线的台湾电影公司已经寥寥无几。

 

 

冲破台湾文艺片封锁

 

赢了奖项却输了市场

 

目前的台湾电影票房90％以上被好莱坞统治着。即使是去年票房过亿的《海角七号》，也仅有7％，台湾本土影市已经全面崩盘。少数希望投身于电影行业的人只能依赖于政府的辅导金进行创作。辅导金的发放本就偏向于艺术电影，加之这些新导演受侯孝贤、蔡明亮的影响，多数都热衷于拍摄文艺片，期待建立自己的作者风格在国际上获奖。可惜后来者还没有居上，侯、蔡等仍是目前台湾电影的标志人物。其实即使是这些著名导演，也没法依赖市场收回成本，叫好不叫座一直是台湾文艺片导演需要面对的尴尬，收回投资只能倚靠外国片商。“台湾电影界一直盛产文艺电影然后去拿奖，都是这个样子。”吴敦坦言。

 

“台湾的金马奖已经搞成了‘国家资源’，因为当时台湾电影崩盘的时候，政府觉得：如果一个“国家”没有电影工业，那它的文化产业就不会顺畅。所以后来就要辅导，但如果不知道怎么辅导电影就去辅导导演，因为导演拍戏往往只要有一个比较特殊的想法，然后可能会形成一个“议题”：我要出名，如果市场上拿不到票房我就到影展上去拿票房！”

 

李安其实早就是一个合拍片的先行者并且大获成功。他的两部华语片《卧虎藏龙》与《色戒》都拥有来自两岸三地的资金、工作人员。还有《海角七号》的成功，但这些不过是一个个案，目前台湾电影的质和量都远没有足够到可以带来一阵风潮。如同《无间道》在香港甚至影响好莱坞，忽然发出巨大光彩，但远不足以扭转香港影市整个行业的未来。2003年CEPA后，几乎濒临死亡的香港电影业在与内地合拍中得到了重生，目前合拍片已经成为了香港电影的主流。“所以今天中国电影市场为什么是韩三平最大？正是因为他有戏院百分之五十多的股份和控制权，所以他有绝对的影响力。”

 

伴随着台湾文艺片在电影节上的披荆斩棘，是台湾本土电影票房的一泻千里，一方面长宏影业出品的电影一次次冲破文艺片封锁，在本土力求保留市场，另一方面吴敦的搭档朱延平导演一直被传媒指责其媒俗烂片，为什么不走艺术路线，其实就连侯孝贤也很赞同吴敦与朱延平的观点，对于庞大的电影体系来说，文艺片太多了的确不算健康，营养不足和过剩都不好，商业电影的数量和质量应该要保持在一定基数上，这样才能撑起整个电影产业。

 

偷工减料与曲高和寡

 

“好了，那个片子最便宜，房间里拍一拍，就是以前的餐厅，就是以前的餐厅版电影。导演要赚钱，辅导金给1千万，电影拍8百万，留2百万我要生活。”“结果（台湾）导演统统往同性恋方面走，记得有一次在影展上还被别人开玩笑地问：台湾为什么同性恋很多？为什么台湾电影都是同性恋？”正如吴敦所言，辅导金成为了台湾影坛一众导演救命求生的稻草，如今台湾电影市场很畸形。20多年来，商业片就只有朱延平在坚持拍。而那些文艺片又曲高和寡，无法得到广大观众的认同，叫好不叫座。文艺片题材离观众越来越远，资金的缺乏又让这些文艺片、记录片质量无法与大行其道的好莱坞影片抗衡。

 

台湾电影在近十来年里，挣扎求生，尽管偶尔还会有侯孝贤、蔡明亮等人的作品面世甚至影展扬威，但电影与观众，却越来越远，如台湾本土《英勇战士俏姑娘》耗资1300万元拍摄及宣传，但台北仅排到三家戏院上片。《深海》在高雄旗津、爱河、哨船头等地拍摄，台北只有两家上片。尽管蔡明亮执导的第10部影片《脸》成为卢浮宫典藏电影的第一部片子，艺术地位不可撼动的同时是内容依然晦涩难懂，无法打入主流市场。“说实在的，辅导蔡明亮的同性恋（电影），你就根本是在辅导同性恋的片子！所以你们自己要决定，不能够老去搞这一套。”他们的电影还是太艺术了，能够商业一点好么？

 

“好的制片人才可以看到市场，看到这部片的剧情能否跟市场接轨，然后形成对导演的建议，从而给他一个方向，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人，就往往会让导演走进他的死胡同里去。”更何况任何一个行业如果不求回馈只管给钱，它必然会死。况且政府给的辅导金数目不多，这些制片公司又不肯自己筹钱拍好电影，在台湾想获得票房反馈又太难，所以粗制滥造不可避免。偷工减料的粗制滥造和曲高和寡的所谓艺术，台湾电影长此环境，能不死吗！如今长宏率先带《大灌篮》冲进内地，轻松过亿，朱延平跻身亿元导演，《刺陵》后备冲刺，学者的《大内密探灵灵狗》显然也已成功、后备有《未来警察》，不管成功失败，起码这两家台湾电影公司有这个拯救台湾影市的姿态。

 

 

成为台湾商业片之王

 

屡试不爽的商业噱头

 

“（《五湖四海》）就凭关系把6个影帝统统请来，但后来看到这6个人加起来快400岁了，我就突然一下子惊醒：虽然有6个影帝的号召力在台湾票房不错，但走出去观众一看是老先生、老太太在谈恋爱，那谁要买你的？所以觉得这样做不行，完蛋了。”创业作《五湖四海》的收益不太明显，让吴敦得到经验。此后便有了他用刘德华赚100万，再用100万签了10个香港演员，把张曼玉、张学友这些一网打尽，都是先签合约、先付定金、不谈档期，然后组合成一部一部电影。

 

此后吴敦无论是携手老搭档朱延平，还是麦当杰或王晶；无论赖水清导演的《倚天屠龙记》、《秦王李世民》，还是冯小刚监制的《五月槐花香》、关锦鹏导演《画魂》或者眼下李惠民筹拍的《新流星蝴蝶剑》；无论是创业之初，还是眼下《刺陵》，电影均以市场为主，动则数位大牌明星齐上阵，赚了个盆满钵满。什么“六大影帝”、“绯闻情侣搭档”、“明星扎堆”都早已玩过。更不用说《新乌龙院》是台湾票房最高的电影之一，捧红的两个童星释小龙、郝邵文，他俩在四五年时间里主演了十部电影，仅在台湾就创造了10亿台币的票房。两个小P孩，光屁股撒尿都红遍东南亚，真属奇迹。那个时代说吴敦的长宏影业扛起台湾电影半壁江山都不为过。

 

作为制片的敏锐眼光

 

吴敦常说：“（制片）对此我们曾在电影界分成几个类别：第一个，你的资金从哪里来？结果，第一流的制片人：从市场来。第二流的制片人：从银行拿到资金。第三流的制片人：从投资者拿到资金。第四流的制片人才是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来拍戏，就分成这四类。”

 

2001年，台湾加入WTO，取消外片58个拷贝限制以及电影院放映外片的相关限制，这同时也宣告了台湾向好莱坞全面敞开怀抱。进口片的分帐比例悬殊，（台3美7）好莱坞八大公司就像八国联军进攻中国的时候一样，攻陷台湾影市。曾与导演杨德昌、侯孝贤筹组《合作社电影公司》，被誉为台湾新电影运动的继承人的陈国富，也面临辅导金挂帅、缺乏商业竞争片的每况愈下的台湾影市选择出走，成为华谊兄弟传媒公司的总监制。其新作《风声》在国内不仅票房叫好，而且口碑一样不错，甚至在近日台湾金马奖上斩获影后。他在谈到了两岸及港澳地区的电影市场规模，陈国富斩钉截铁地表示，从市场的氛围来看，会完全以内地为主，这是无可争辩的。

 

与其说陈国富、李安等出走台湾，杀回马枪是打算曲线救市，那么吴敦和朱延平则是坚守在台湾商业电影阵地上的热兄热弟。朱延平的另外一个较少为人所知的身份，便是台湾电影事业发展基金会的董事长，这份导演工作之外的“责任”，朱延平的目标很直接：“我觉得当这个董事长，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台湾商业电影做起来。台湾电影其实是快灭亡的时候，靠政府给钱在拍。任何一个行业，如果是靠政府给钱来做，基本就是垮掉了。就像败家子，反正老爸有钱嘛，就拿着钱挥霍掉。我觉得台湾电影这两年会慢慢好起来，就是台湾电影实现了一个新的政策，这个政策就是国家给你500万，你必须自己再去筹500万，以前就是，给你500万就好了，随便你去拍，你可以拍300万好了，剩下的自己用还能过两年好日子——所以台湾电影就一路向下走，现在这样，自己要筹钱，就意识到风险，所以就会想着找号召力的演员，我要找谁谁谁，这种商业意识就这样活过来了，才会有《海角七号》，《囧男孩》”。

 

朱延平能够放话拯救商业电影，原因很简单，因为吴敦的长宏与他相辅相成，从市场上讲很简单，长宏为什么能够在台湾电影的市场中成功运作了20多年？从90年代初长宏创业到现在，电影——电视——电影，电视双管齐下的步骤。“从市场上讲很简单，就是要结合这个市场，你的发行渠道才会顺畅，长宏为什么能够在台湾电影的市场中成功运作了20多年？正是因为我先想到了市场，所以我建立的发行渠道都是比较完整的。”

 

全世界都对本国电影有保护政策，只有台湾没有。台湾电影一泻千里时，《白银帝国》有郭台铭的加入，有人认为能为台湾电影带来新想法与新视野，可惜郭台铭本身在宣布投资后成功跨足娱乐界，娶得第二任妻子后火速抽离资金并关闭公司。白银帝国重振台湾电影梦在半年内宣告破灭。“当时台湾出了两家电影公司，一家叫做“中环”， 另一家就是郭台铭的公司，然后前者拍了《诡丝》，后者拍了《白银帝国》，但当时说他们要拍戏的新闻出来后，我一看题材，就知道这两部戏没有市场，所有的朋友都知道这件事。”

 

（《诡丝》）为什么会失败，就是因为做这部片的时候还没有看到市场，你市场都分析不好，那凭什么要用这么大的资金投拍这部电影？卖不进去的市场干吗去做？因为首先中国大陆已经不会通过了，日韩的水准你又达不到，怎么可能报价去买呢？所以如果连市场都看不到，就不要去拍这部电影，不然只等于是浪费资源。吴敦坦言。

 

消除台湾影业的弊端

 

“（台湾）政府开放西片的进口，不限制拷贝和档期。因为台湾的戏院是私人资本主义的，往往为了要好的票房，而且美国八大公司的大片凭良心讲也是蛮厉害的，结果西片一进来以后，可能也因为有种媚洋的心态，加上它们的资本雄厚，一下子把戏院全部包掉，包括连我们刊版、广告牌、八大公司都不例外，结果连做宣传都无从入手，很快台湾电影就整个被挤掉了，根本连生存的空间都没有。”吴敦极为叹息台湾影市被好莱坞八大公司攻陷，发行市场已经被八大公司垄断。“现在蔡松林再出来做电影可能是因为有理想，因为他在国内市场已经取到了稳定的市场资金来源，他在台湾这个市场资金来源去施展台湾的拳脚是可以的，但是台湾的市场被八大公司垄断了，要突破不容易。”当然，长宏也面临一样的问题。

 

“电影台普遍也是一个问题。我们台湾有有4个电影频道，纬来、东森、STAR TV、还有龙祥都放国片，他们把所有的电影的版权统统买了然后分类，今天连播几部李连杰，明天就连播好多部成龙，每天就这四个频道不断地播。”一边是好莱坞美片昏天黑地的轰炸，一边是各个电影频道无间断的播出，加上盗版侵蚀市场，市场当然越来越小。“外国公司有钱，就来包你的戏院、保你的一切，很快就成了他们的院线，不像今天在中国大陆，有一些政策性和辅导措施。”

 

“电影这行是大家去做才会热，绝对不要对帮助你的人排斥。今天香港的电影界为什么会持久不衰？因为非常团结，一个人有事，其他人统统都来了，而台湾的电影界就是“各自为政”，我记得以前有一部电影上映了，结果到了现场一看，居然所有的同行都没来观影！”固步自封向来是导致落后的重要因素，跟“中环”合作，就是看中台湾中环公司在做电影的时候先把票房等于台湾市场总票房八分之一的“华纳唯秀”的股份买下来，“大家都去支持一部电影，然后他成功了就有更多的竞争者加入进来，最终市场才会蓬勃。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大家各不相干，我们又怎么可能成功？所以要共享盛举，这也是我对做电影一个基本的概念。”

 

吴敦与朱延平的合作模式

 

 

人生难得几回搏

 

吴敦说起他与朱延平的关系：“陈可辛也跟他谈过他跟于冬之间的互动，再加上冯小刚跟华谊的王中军，都是很特殊的合作，也是很成功的范例，现在我跟朱延平也就是这样子的一个成就。”又说：“我跟他（朱延平）是好朋友，又有师兄弟的情谊，彼此蛮合才的，而且他跟我合作的电影没有败过，都有有很好的成绩，我认为别人讲我们两个分开是不利的，往往合了才能双赢，所以我们《大灌篮》之后再合作《刺陵》，也基于这个原因。”

 

“导演”一直都是一个非常让人尊敬的称呼。差不多到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国内电影在绝大多数影视生产活动中，导演都是全部工作的核心。导演不仅要负责艺术创作，同时也要关心到诸如费用、人事等管理工作。随着影视事业的发展和整个行业环境的变化，导演中心制表现出来一些问题，或者说是一些弊端，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开始消极地影响着整个行业生产的良性循环。“在过去一路走来，我们两个合作也是吵吵闹闹，他有他的长处、包容和他自己的成绩，我也有我的长处和市场观，所以两个结合才是完美的。但是也因为我对于某些方面的做法相当宽广，所以我们两个人合作都能够顺顺利利的完成作品出来，能够在市场上拿到一定的口碑跟票房，这就是最好的合作的结果。”可不是，张伟平与张艺谋、王中军与冯小刚这些，可不是一些临时搭档或者夫妻店能比的。

 

中国的制片人制度还远未成熟，很多人基本认为制片就是一个管钱的控制经费的负责人。其实从前期的策划选题、删选剧本，投拍时人力资源的管理，中间制作经费的落实、拍摄时间和成本的控制以及后期的宣传，牵涉到方方面面，远超过一个管钱的概念。近年来，国内流行的夫当导演，妻做制片的“夫妻店”引起人们一片质疑。如张国立、邓婕；陈凯歌、陈红

……

 

台湾的朱延平、香港的王晶，算是港台商业电影的“双雄”，他们经历了商业电影最繁荣的黄金时期，不仅仅赚足了钱，也捧出不少当红明星，至今影响广泛。多年来，朱延平与吴敦即为情同手足的师兄弟，又为推心置腹的搭档，近20年来合作的近20部电影，多为容易卖埠的喜剧，但也涉及情色、黑帮、战争等题材。“像蔡明亮，我们不能说他不好，但他毕竟没有自己的制片人，所以就常常凭自己的想象看能不能这样子做，结果就会走得不伦不类，所以一个好的导演不能老在拍同一类的戏，要跳脱，比如第一部电影可以代表我对他的了解，但拍第二部的时候它是不是还有那个商业价值，等到拍第三部，那可能你本身对于这种关系认识不清，结果问题就来了。因此好的制片人会告诉导演，这个题材拍完了，下一部片我们就要换另一个题材。”

 

如今吴敦把朱延平推为台湾导演中来内地做大片的第一人，《大灌篮》后朱延平一直坚持要拍《大灌篮2》，吴敦说：所有的动作在《大灌篮》里都弄完了，那你告诉我能超越那些动作的还有什么？你拍续集又能拍什么？后来吴敦与朱延平开会讨论，得出来点子是围绕一个人纽约耍街球，然后衍生出很多情感跟社会力量的斗争。但基于题材雷同。吴敦在周杰伦也答应拍摄的情况下，人就建议换新故事。一个好的制片人也一定要有一个好的导演配合，这样才能做出像样的电影，在市场上才有好的成绩。“但拍完后我们两个人就不见面了，是不敢见面，虽然也有人说拍完了就不能见面了也是一种…，但这种问题都没有，我们见了面就是好朋友，还可以继续合作，也可以有很宽广的空间，即使最后老了，也有晚年的作品和成就出来。”吴敦说到。这不，这次再见，即联手《刺陵》。

 

“我最近已经开始卖片子，像《刺陵》已经在跟法国、德国、英国等欧洲片商洽谈买卖的协议，因为这个电影推出去是一个文化的延伸。中国电影有这个空间做这个延伸，我们不要只看到中国大陆一个市场的成长，这是很重要的根，你还要看到外面，让中国文化丢出去，中国人也可以做得到，这是我们做电影人的理想。”

 

培育台湾新人：林志颖、金城武、吴奇隆、释小龙、郝邵文、贾静雯、徐若瑄、陈楚河、陈怡蓉……

 

“我做了几个成功的例子，首先林志颖是成功的、徐若萱也是成功的，还有郝少文、释小龙都是，以前对新人都是不遗余力的，只是现在兴趣没那么浓厚而已。”当年一夜走红的歌坛小旋风林志颖，进入大屏幕则是王晶的《追男仔》和朱延平的《新流星蝴蝶剑》，幕后推手正是吴敦，《追男仔》王晶，朱延平携手，经典搞笑，梁家辉、张学友、郑伊健、林青霞、张曼玉、邱淑珍，三生三旦阵容强大，并加入林志颖，众星捧月。《新流星蝴蝶剑》改编古龙小说，“我蛮会设计的，像《新流星蝴蝶剑》，当时古龙的小说里面并没有“小王爷”，我就自己加入这么一个角色，然后编剧帮我想了放在电影里，既讨好又有份量，又不会改变整个小说的精髓，更能凸显小王爷在戏里的重要性。”吴敦说。

 

“长宏自己也发掘、培养了林志颖、徐若萱这些，一路走来，在那个时代算是一个成功。”徐若瑄频频在学校系列影片中展露纯情，开拍情色电影引发热议；金城武、吴奇隆、等银幕扮帅走红大都来自长宏影片；更别说《乌龙院》系列让两个小P孩比天王巨星都不遑多让；随后走红电视的贾静雯、陈怡蓉；竹联帮老大之子陈楚河、刘畊宏等，都是吴敦的长宏影业以及皮建鑫等人一手捧红。“周杰伦现在已经是红演员，不需要制造了，其实现在论条件很多人都很好，但关键还是在于自己的努力跟机遇，演员就是这样的”。

 

“我们看很多条件很好的为什么没有红？因为他们缺乏很好的作品，比如说一部很成功的代表作，因为真正的代表作可以让一个演员的名气延长很久，就像歌星要一首好歌一样，而且电视演员也需要电视剧，你看我拍了《倚天屠龙记》、《武媚娘》就把贾静雯摆到了稳定的位子，还有高圆圆都是我一手在电视剧上带出来的，虽然不会说有100，但至少成功率会相对高一点。”

 

“也许等我退休以后，长宏会有另外的主持人出来，希望那时候他会受我的影响，能够再捧出成功的新人出来。”“我一直是很努力的，但现在年纪也大了，60出头，所以在希望有生之年，不敢讲拍一部“超级大片”，但至少拍一些我想拍的东西。”吴敦突然想起：“有一天韩三平讲了一句话：我们中国15亿人，只要有2亿人口在看，就不知道超过美国多少倍了，美国一共才2亿人口，20%只有4千万，我们光是算10%都有2亿了，所以它们的市场怎么可能竞争过我们？”吴敦清醒点到：“中国电影有太多的历史题材，因为我们有五千年的历史，这里面有多少有血有泪的故事、多少感人肺腑的剧情，绝对超越一个编剧编出来的东西，毕竟它有感情、有时代、还有完整的一个历史的框架在那里。神鬼的东西可以编篡，但历史不能编篡，因为它一定有经过、发生的事实，所以中国的历史题材是将来能在电影市场上领军的一个最重要因素，你看看那些讲埃及、罗马的欧洲片，为什么他们会拍得那么好、那么大？就是因为它有历史的原因，同样的，中国真正的大电影一定是处在大的历史背景环境之下的题材。”